和她交往一段時間,終於可以到一百公里遠的海濱度假。等不及暑假,我每周六下午就到海邊等風,夜宿花蓮市;儘管有時連續兩天風太小無法出海,依然興奮期待下周能和她倘佯在太平洋上……
下了好幾天雨,終於放晴。騎車從家裡出發,經過高爾夫球場、花蓮港景觀橋,沿著濱海腳踏車道,終抵北濱公園,遙望遠方天邊,海風拂面,又想起我的最愛--她的一部分就葬在這裡。
我曾經擁有兩艘風浪板、一艘雷射型帆船、兩艘獨木舟,經營秀姑巒溪泛舟。這些水上運動,我最愛的是風浪板,因為她速度快,若風夠強,可以超越水上摩托車;再說,她不僅可以順風或側風飆浪,也可以逆風以小於四十五度角的「之」字形路線蜿蜒前進,可謂奔馳有勁,隨心駕馭。
第一次和她見面,是在高雄旗津海水浴場。那時帶網球隊去比賽,最後一天雖安排戲水,但要照顧學生,我不方便下水練習,就只在岸上聽老闆稍作指導。說起來,明明和她還不熟,就忍不住帶她回家,這真是一見鍾情。
水中起帆,馳騁天涯
初學風浪板,先在魚池練基本功。那年代養魚只是養豬的副業,用豬糞來餵食,而我每回練習至少要落水五次,真的是「愛到卡慘死」。多年後,老婆總愛開玩笑:「你竟為她做這麼大的犧牲,早知道就不嫁你了。」還補一句:「難道你身上的體味是這樣來的?」很久以後,她又問:「如果我掉到糞坑,你會怎麼救我?」我自然沒有聯想到她,給出了「用竹竿」這個答案,當然又被酸。
和她交往一段時間,終於可以到一百公里遠的海濱度假。等不及暑假,我每周六下午就到海邊等風,夜宿花蓮市;儘管有時連續兩天風太小無法出海,依然興奮期待下周能和她倘佯在太平洋上。
不久,和她的互動更上一層樓,我學會了「水中起帆」。初學者是站在浪板上,將水面上的帆拉起,再將帆面轉向吃風啟航,「水中起帆」則是人在水中,將水面上的帆舉起吃風,利用風力將帆連人從水裡帶起,順勢啟航。(浪大時,技巧不佳者很容易落水,若不會水中起帆,人不斷爬上浪板、拉帆,體力很快就會耗盡。)那一年夏天,我握著她,貼著她,一起落水,一起揚帆,快意馳騁天邊海角。
送君千里,終須一別
然而,我怎樣也沒想到,她居然用這種方式和我分手。
第二年八月,又是我倆單獨相處的好日子。起初風勢不大,但一段時間後強風吹起,我難免落水幾次,接著水中起帆時,一陣風將人從上風處壓向浪板的另一側,我再度落水,重重趴在桅桿及風帆上,然後,桅桿就和浪板脫離了!
這下慘了,連結桅桿和浪板的萬向接頭斷掉,等同風浪板變成衝浪板--可是我不會衝浪啊!
我慢慢鎮定下來,將風帆繞桅桿綁緊放置浪板上,我趴在浪板及桅桿上用雙手划行,划沒多久,就發現因桅桿太長會隨波起伏、沒入水中,不論前端或尾端入水,都變成一個無法控制的方向舵,造成阻礙且導致緩慢蛇行。划了好久,離岸還很遠,眼看就要天黑,只好很丟臉地脫下救生衣揮舞求救,可是似乎沒人看到,最後唯有忍痛將桅桿拋棄。
那一刻,就像電影《鐵達尼號》最後的情節,我在板上,她在水裡,我牽著她,看著她,放開她,彷彿聽見她(傑克)對我(蘿絲)說:「無論人生多麼艱難困苦,也不要放棄,要勇敢地活下去,結婚生子到兒孫滿堂。」
近一小時後,我終於上岸,這時已是萬家燈火。
後來,我移情別戀,結婚生子,匆匆過了二十八年,現在定居花蓮市,常常到老地方北濱公園想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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