蘿蔔白菜真是地造的一雙，從種子開始，它們就相互注視、鼓勵……
有人喜歡蘿蔔，有人喜歡白菜，這叫「蘿蔔白菜，各有所愛」。
人之取捨萬殊，但求和而不同。記得小時候，小雪來臨，氣溫下降，我們這裡家家備菜，備得最多的就是蘿蔔和白菜。它們產量高，耐貯存，是今冬明春的主菜，北方的農民愛蘿蔔，也愛白菜。
種一畝蘿蔔能產一萬斤
女兒小雨小的時候，我給她講小白兔拔蘿蔔的故事。「小白兔在雪地裡找到一個又胖又大的蘿蔔。」我捧起她的小腦袋，故作用力狀，「哎喲哎喲，拔不動。」小雨被故事吸引了，一臉好奇。最後小黃鴨拉著小山羊，小山羊拉著小白兔，小白兔拉著大蘿蔔，終於拔出來了。
這故事的續集是一幅妙趣橫生的蠟筆畫，那些可愛的動物們在吃蘿蔔呢。小黃鴨仰著細長的脖子，很是享受下嚥的過程；小山羊半蹲在地上，嘴巴外露出短短的一截蘿蔔纓；小白兔最是動人，用牠的三瓣小嘴輕吻著大蘿蔔。作畫者小雨，那年她六歲。小白兔的蘿蔔有多大呢？就像童話裡的南瓜馬車，承載著灰姑娘華麗的夢想嗎？
蘿蔔產量高，眾所周知。在我們濰坊的鄉下，種一畝蘿蔔能產一萬多斤，個個身粗腿壯，裝在馬車上，陣勢雄壯，氣勢浩大。說起濰坊蘿蔔，那可是品質絕佳，赫赫有名。一句話概括山東半島的特產：「煙台蘋果萊陽梨，不如濰坊蘿蔔皮。」蘿蔔外觀深綠，肉質根為長圓柱形，出土多，尾根小，肉色翠如玉，我們文謅謅地叫它「高腳青」。這蘿蔔一不小心摔到地上，會像西瓜一樣碎成好幾瓣，這叫「嘎嘣脆」，入口脆甜香辣，汁多味美，食之行氣化痰，開胃健脾。
小時候，我有氣管炎，一到冬天，喉嚨呼啦呼啦直響，像是拉著一台老舊的風箱。「冬吃蘿蔔夏吃薑，不勞醫生開藥方。」母親把蘿蔔放在她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，半夜我一咳嗽，她就讓我吃蘿蔔，問我甜嗎？我嗯了一聲，她放心了：「慢慢吃，吃好了，睡一覺。」
把冷日子過暖的大智慧
那些年，我家菜園裡總要種幾畦蘿蔔，蘿蔔旁邊是白菜。頭伏蘿蔔二伏菜。蘿蔔白菜下種的時候起半高壟，會種菜的老農就在兩壟之間的深溝裡填上豆餅豆料草木灰，深秋時節，蘿蔔露肩，白菜抱心，有機肥不能少。蘿蔔白菜真是地造的一雙，從種子開始，它們就相互注視、鼓勵、呵護、疼惜。蘿蔔愈長愈粗壯，挺直的身軀能扛起一座大山。白菜收攏著層層疊疊的心事，守護著內心的鮮甜，它通體潔淨，內心溫柔，每一片葉子裡都有對暖陽寒霜的把握。冬天的菜園，蘿蔔溫暖著白菜，青翠依偎著白嫩，這是暖意融融的冬景，是幸福滿滿的模樣。
天真的冷了，節氣已小雪，蘋果樹穿上了暖暖的麥草秸，彷彿在土地上思考人生的退伍軍人，他褪色的軍服挽留著些許昨日的輝煌。抬頭看天，空中飄著碎碎的花瓣，潔白淡雅，安靜自持，它是小雪，是多情的雨孕育的美麗花萼，輕軟軟地飄，細沙沙地落。
「雲暗初成霰點微，旋聞簌簌灑窗扉。」伸出舌尖，接三兩朵六角形的雪霰，口感微微涼，味蕾醒了。「小雪不起菜，就要受凍害。」小雪真是一個美好的節氣，布穀催耕，小雪催收，它教會我們的，是一種循節氣而食的慢生活，以及把冷日子過暖的大智慧。
●摘自博思智庫出版《舌尖上的節氣》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