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1月16日 星期四

【記憶藏寶圖】我的怪咖學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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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11/17 第4104期
 
精彩內容
 
心情札記 【記憶藏寶圖】我的怪咖學生
【青春名人堂】阿潑/阿爹
繽紛/【記憶藏寶圖】藺草帽的編織童工
金玉涼言
 
 
 
心情札記
 
【記憶藏寶圖】我的怪咖學生
文/李宏謀/聯合報
我幾次插話,試圖引導上課,可是台日總有新話題。這下,我終於體會到學姊神祕微笑的意涵了……

「日本秋田縣熱烈歡迎台灣的水產養殖專家○台日先生。台日先生,人如其名,母親是秋田縣的女兒,年輕時嫁給台灣人……」前幾天在圖書館翻閱雜誌,偶然看到這則報導,心頭一震。○台日--會是三十年前,我在台北家教教過的怪咖學生嗎?

九條好漢幫的老大

民國六十幾年,我在師大英語研究所就讀。一天,學姊問我有沒有興趣接一個家教,每周一次,「學生是個大男生。成功高中畢業,去年聯考落榜,打算重考。他是個台日混血孩子,爸爸台灣人,媽媽日本人,現在他跟開藥局的媽媽住一起。這孩子是個怪咖,但他的家教待遇是一般行情的兩倍,你曾經教過高中一年,或許罩得住。」我問她為什麼是怪咖?學姊神祕一笑:「你自己去體會了。」雖然有所顧慮,可想到那待遇我還是接了。

當天傍晚,我搭公車前往他們家,途中一直想著如何面對日本媽媽。走到藥局,報了來意,這位日本太太深深一鞠躬,居然用很流利的台語對我說:「台日在樓上書房,我帶你去。」

走進書房,看到一位高高瘦瘦的大男生畢恭畢敬地站著。「就麻煩老師了。」日本媽媽接著便下樓,而大男生立刻向我一鞠躬,用台語說:「仙也,徒弟向您敬禮。」(在那年代的台語裡,「仙也」是對老師有點輕佻的稱呼。)

我正準備上課,台日卻先開口了:「容徒弟先自我介紹。我叫台日,人如其名,是台日混出來的。去年成功高中畢業,聯考英文零分,可這不表示我英文不好。不相信的話,我表演一段給仙也看。」語畢,台日拿出一本單字手冊,把英文遮住,看著中文,拼出一個一個單字,毫不間斷,拼了將近三十個字。其中包括五、六個非常長的,我有些震撼。

「仙也,相信了吧?你一定會問英文怎麼考零分,這說來話長,還是需要回到自我介紹。我是成功高中九條好漢幫的老大,聯考前幾天我們與青龍幫有點過節,青龍幫趁著聯考時我兄弟不在身邊,一早就押我到新公園談判,害我國文與英文兩科缺考。」頓了頓,又繼續道:「仙也,你不要對我們九條好漢幫有偏見,我們絕非不良少年,我們在校園裡濟弱鋤強,尤其是替被霸凌的學生出氣。我們盡可能只動口不動手,所以常常會有傷兵。可是不用怕,你知道我娘是開藥局的,受傷的兄弟到我家敷藥免費,我家是九條好漢幫的特約醫療站。」

我幾次插話,試圖引導上課,可是台日總有新話題。這下,我終於體會到學姊神祕微笑的意涵了。就這樣,台日天馬行空地扯了近一個鐘頭,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,他媽媽端著一盤水果進來:「已經上了一個鐘頭的課,吃點水果休息吧。台日,你下去幫忙顧一下店,我跟老師聊聊。」

台日對我扮個鬼臉跑下樓,我趕緊坦白:「太太對不起,我無法勝任,台日根本不讓我上課。」

「別這麼說,過去一個月來的老師裡,您是待最久的。第一位待了二十分鐘,第二位不到十分鐘就走人,您能陪他一個鐘頭,我真感謝您。他剛才還向您扮鬼臉,可見他喜歡您。台日每晚出去跟他那群難兄難弟混,他不在家,我心頭就不安。我為他安排了重考班,每周六晚上在補習班由老師看管,但星期日放假,就要請老師幫忙把他留在家。課上多少算多少,沒關係。」

有了媽媽這番話,第二節課我就大方地與台日聊了起來。當然,大部分時間我還是只有聽的份。

試卷後的談話節目

「仙也,台北人台語流利的不多,你聽得懂我的正宗台語,不簡單。上次那個女老師完全聽不懂我的話,不到十分鐘就溜了。」提及正宗台語,我不吐不快:「台日,我當兵時遇到中南部的新兵聽不懂國語,就是用台語教他們政治課的。」台日連喊「失敬失敬」,接著說:「小時候我爸曾告訴我,台語保有很多唐朝的古音,用它來朗讀詩歌最有韻味。我這就為仙也表演一段。」

他仰頭道:「落魄江湖載酒行,楚腰纖細掌中輕。十年一覺揚州夢,贏得青樓薄倖名。這首杜牧的〈遣懷〉,用台語朗誦比國語好聽多了,仙也同意否?」

我開始佩服這位怪咖學生了,但也逮到機會行銷我的英文課:「你真有語言天分,相信也可精通英文。」

「仙也,你一直想著上英文。好吧,明天我去買一本模擬測驗卷,下次先寫考卷,如果對答案有八十分以上就算英文課下課,可以開始聊比較有趣的話題,好嗎?」

接下來的五、六個月裡,我們花半個多鐘頭處理英文測驗卷,然後展開談話節目。

「仙也,我娘一直勸我搬到日本,但你知道我是中華少棒隊的粉絲,我怎麼受得了?」台日這個中華少棒的話題又讓我不吐不快。民國六十年,我大學畢業在台南新豐高中實習,有一位學生家長是巨人少棒隊後援會的,當年巨人少棒隊遠征威廉波特贏得世界冠軍的前一個月,他請我幫小球員密集訓練英語口說。我把這段經驗告訴台日,他又對我直喊:「失敬失敬。」

很快的,離聯考只剩兩周,我提醒台日這次不要出差錯。「放心,今年我晚上幾乎不外出,已很久沒有與其他幫派產生過節了。再說,我的兄弟會保護我到考場。」

由兄弟陪考不出差錯才怪!苦思了一個星期,我決定放手一搏,先問台日他的弟兄有沒聽說過我?「當然有。我告訴他們仙也精通各種謀略,而且是國家級的英文教練,是九條好漢幫的軍師。」原來我也被加入幫派了,那就順勢而為吧。「台日,你叫你的弟兄在學校外面保護就好,考場那由軍師親自陪考。」

就這樣,懷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,我度過了陪考的日子。幾個星期後放榜了,台日錄取海洋學院漁撈科,我致電道賀,台日迸出一句粗話:「他X的,我渾水摸魚這麼久了,居然還叫我去讀漁撈科。」

八月,我研究所畢業,在南下工作的前幾天,打電話向台日媽媽辭行。她問我火車的班次,要台日到車站送行。當天,火車要開的前幾分鐘,台日從月台奔來,遞給我一盒大香菇。「仙也,我娘說要感謝你。」我來不及跟他聊上兩句,火車便鳴笛了。我上了車,看到台日在揮手。

那年的耶誕節,我收到一張台日的卡片,上面寫著:「仙也,我交了個女朋友,她不喜歡我混幫派,要我與過去完全切割。我把九條好漢幫解散了。仙也,我不愛江山愛美人。」或許台日要與過去完全切割吧,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消息。

我無法確定雜誌報導的那位養殖專家是否就是我的怪咖學生,但是一則報導讓我回憶起過往。在那將近半年的家教日子裡,台日每周提供我校園幫派的第一手資料,從另一個角度來說,我這位怪咖學生其實是我的家教老師。

【青春名人堂】阿潑/阿爹
今日登場/阿潑/聯合報
菲律賓人很愛吃,一天可以吃好多頓,每次上計程車或是遇到陌生人,他們總愛問我在這國家都吃什麼、喜歡吃什麼。即使我離開了,他們還是關心我吃了沒、吃了什麼:「妳好嗎?ate。」「妳吃過晚餐了嗎?ate。」

每每看到這樣的句子就會疑惑,到底有多愛吃?為什麼句子後頭都要問吃的?大概一陣子後,我終於意會到這不是英文的ate,這是菲律賓文的ate--也是在這時候我體悟到,得習慣菲律賓人英語和塔加洛語一起用的說話方式。

當我跟研究菲律賓的年輕學生賴瑞驚呼這個發現時,他忍不住台語塔加洛語齊用:「阿爹,麥安捏。」

Ate,音「阿爹」,是姊妹的意思,菲律賓人喜歡互稱兄弟姊妹,以表親近。菲律賓女性總是甜甜的,對人親暱無比,於是,我在菲律賓總能聽到左一句「阿爹」、右一句「阿爹」,而後在聲聲的「阿爹」中融化。

在台灣,我們很容易和這些「阿爹」相遇。幾次出差回返,從高鐵轉搭捷運時,一定會遇到非歐美旅客詢問我搭捷運的方法,或該搭哪班車。有一天,我看捷運擠,便放棄上車,等待下一班;眼前這班捷運的門即將關上前三秒,又一個外國人以英文問我:「大坪林要搭哪班?」

「這班這班,快點快點。」但來不及,逼逼,門關上了。於是我對她說:「妳只好搭下下一班,記得喔,下下一班,不是下一班喔。」

反覆幾次確認後,她高興地說:「真幸運遇到妳,阿爹。」原來她來自菲律賓。

「我去過菲律賓,也學過塔加洛喔。」每每遇到菲律賓人我都想炫耀一下,即使說不了兩句。

「為什麼呢?」她問。

「喜歡菲律賓啊。」

眼前這女孩笑開了,「謝謝妳,阿爹。」

還有一次是去辦菲律賓簽證,一大早,天氣濕冷。菲律賓駐台單位滿滿是人,杜特蒂的大頭照掛在最明顯處,我無精打采地順著步驟先拿了表格文件,眼看沒有空位讓我填寫,便跪趴在椅子前。

「阿爹,阿爹。」我聽到這個聲音,但還是繼續盯著表格。銀鈴般的呼喚於是轉成了:「姊姊,姊姊。」方才回頭,以疑惑的表情回應:「叫我?」

「姊姊,這邊。」這些來台灣工作的菲律賓女孩,笑容堆在臉上,讓陰雨天破開了一道光。

「阿爹,這裡讓妳寫。」她們迅速挪開一個空位,讓我不那麼委屈蹲在冰冷地上。

這是我記憶中最甜美的呼喚:阿爹,阿爹,姊姊,姊姊。

繽紛/【記憶藏寶圖】藺草帽的編織童工
文/洪彩鑾/聯合報
有一年,隔壁村的藺草帽編織販仔,載來一車藺草,教大家編草帽,村裡的孩童們聽說可以賺錢,紛紛加入編織童工行列......

一車藺草來到村裡

童年時,我家住在清水海邊,離台中港走路約半小時的小農村,村裡十一戶人家,幾乎全靠幾分薄田,種植蔬菜、西瓜、花生和水稻為生。小學畢業,孩子多半到工廠賺錢,剩下半大不小的小鬼頭們,整天無所事事爬樹、戲水、拔草和撿花生。

有一年,隔壁村的藺草帽編織販仔,載來一車藺草,教大家編草帽,村裡的孩童們聽說可以賺錢,紛紛加入編織童工行列。小孩子領悟力高,速度比大人快,很快就成為家庭經濟的主流。

那一捆捆藺草,並非清水所產,它主要生長在大安溪濕地,用的是農曆七八月收割秋草,品質最佳最適合用來編織。製作時,先將乾藺草從中析成二三根粗細,再用水噴濕,將草搥軟,揉成一根根方便使用的藺草。因為工序麻煩成本高,販仔送來已仔細盤算用量,所以即使每個人都會編帽子,卻也沒機會為自己編上一頂。

編織草帽說難不難,初學者必學的圓底編織法,是基本技法,首先要起帽底,由帽子頂端編起,不斷加草編成,當帽頂直徑符合規定,不用加草,直接將帽體編成夠長的圓管狀,再加草編織成放射狀帽緣,最後收編、剪去多餘的邊草。藺草有吸濕脫臭功能,夏天戴出門吸汗又防曬,最受日本人歡迎,藺草帽販仔一星期會來收貨兩次,才能應付龐大的外銷需求。

剛開始大家都會聚集在裕方家做,念國小四年級的他是最受羨慕的孩子王,編得最快。裕方父親很早就往生了,他的母親永來嬸很勤奮,到處打零工養活母子三人和高齡九十歲的婆婆。老人家是村裡最長壽的人,可是尖酸刻薄、咒罵聲很嚇人,裕方的母親大半輩子任由她虐待,不敢吭聲。鄰居看不下去,同情地說:「好人不長命,禍害遺千年,說不定永來嬸會比她短命喔。」

張伯伯入贅裕方家

裕方家的庭院種了一整排竹林,夏天沒電風扇吹,村裡的小孩們總會搬張板凳,自動聚在竹蔭下乘涼,互相觀摩較勁。那時最常編織紳士帽和淑女帽,每家都有一個販仔提供的圓木頭,帽底和帽體要照著規定編出一樣的規格。我雖然年紀小,動作卻很快,領到一筆錢交給母親後,她買了毛線幫我織了一件紅背心,讓我度過冬天凜冽的海風,和經常氣喘發作的童年。

大夥兒編累了,會跟著當中家境最好的阿傑回家,多少可以分點東西吃。阿傑的父母親是泥水匠,沒事就到墳場和山上捕蛇貼補家用。有一回去,不巧他們正在殺蛇,吊在樹上的大蛇扭來扭去,想要掙脫的畫面極為恐怖。

我躲在柱子後面愈看愈怕,瞇著眼睛看他父親手腳俐落,將蛇皮由上往下拉扯掉,再用菜刀剁成一塊塊,放到大灶裡烤熟,阿傑父親很慷慨,人人有份,男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,我聞到氣味卻噁心想吐,飛也似地逃回竹林下,但餘悸猶存,手抖得沒辦法編帽子。

不久,村裡發生一件大事,裕方家突然出現一位外省籍老兵,是媒人找來給永來嬸招贅的。說也奇怪,那整天咒罵人的婆婆,見外省老兵人高馬大、孝順養家,再也沒罵過人,裕方也默默接受了他。

老兵要我們喊他張伯伯,他有濃濃外省腔,我們從聽不懂到最後也聽習慣了,知道他從湖南跟著部隊來台。鄉下地方晚上燈光暗編不了帽,大人小孩總愛圍繞著他,聽他講故鄉和抗戰的故事,對一輩子都守在小村莊的人來說,一切充滿吸引力。

藺草販仔沒送材料來的空檔,若是颱風過後,張伯伯會吆喝全村的小孩一起到海邊撿拾漂流木,然後列隊唱軍歌答數扛回家;有時配合潮汐到潮間帶挖蛤蜊,收穫多時送到鎮上賣,品質差的就各自帶回家加菜,生活過得很有趣。

兩年後,當大家的編織工夫更精進,也習慣努力賺零用錢,卻聽說藺草販仔的家裡突然發生無名大火,房子燒毀了,堆疊如山的藺草帽成品全付之一炬,販仔的妻女也在那場火災中燒死。從此他一蹶不振,再也沒踏進村裡半步,村裡藺草編帽童工們,就此真的失業了。

金玉涼言
呂白水/聯合報
婚前,常常關心;

婚後,常常關機。
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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