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向就吃定了子傑,當年離開新聞工作,轉到影視界之後,他成了我完全依賴的合夥人……
無話不談的好朋友
時代在變,人心在變,習慣在變,觀念也在變。
曾經,出國是件了不得的大事,光是機票錢就讓人望之卻步;如今,出國成了全民運動,到國外度假可能較國內旅行划算,只要靠著兩根手指頭,就能在網路上搞定一切事宜。
話雖如此,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國度,平安順利最好,就怕碰上一些意外。我想,許多人的口袋裡,都有幾位住在國外的親友名單,以備不時之需吧。
我當然也有。由最近的日本算起,首先被我挑中的就是他--林子傑。
我大子傑近十歲,兩人先後進入日本大學藝術學部;我念的是廣播電視,他是攝影。他生來英俊瀟灑,氣質出眾,極有異性緣。去日本前,他在台灣的傳播公司待過,我們因而有了共通的話題。不過,當時的他挺憂鬱的,眉頭緊鎖,不苟言笑,原來不巧喪母。子傑的父親是日本人,母親為台籍,父母先後過世,兄長的年紀大他一截,或許也是造成他鬱鬱寡歡的因素之一。
他樂於助人,八○年代初期,兩岸的關係依然緊張,我想將南京的舅舅接到日本,讓父母與舅舅在東京團圓,但是日本的簽證非常難拿,欠缺有力人士作保,大陸人要想前往日本,還真是難如上青天。我碰巧向子傑透露此事,他立刻親自出面,帶著我拜會一位公益團體負責人,火速替我辦妥證件,圓滿了母親與舅舅姊弟重逢的心願。我與子傑因此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。
偶然間,子傑在教會的禮拜中認識了住在東京原宿的華裔名人,丁媽媽。丁媽媽是極為虔誠的基督徒,早年國共內戰時就輾轉到了日本,起先從事餐飲業,非常成功,而後買下原宿的精華地段,就在明治大道與表參道交叉路口的土地,蓋了大廈。丁媽媽每個周日都會在家中大張旗鼓地宴請留學生,來者不拒,我雖不是教友,也多次廁身其間,大啖美食。
子傑的善良與恭謙態度,獲得了丁媽媽的歡心。丁媽媽的兒女都在美國,子傑適巧填補了那個空下來的位子,而他也在丁媽媽的跟前,重新享受到母親的溫暖與關愛。
丁媽媽雖然非常富有,但節約成性,她知道哪裡的蔬果便宜,哪家的藥房最廉價,經常要專用的司機開車帶她去購物,也頗為此自得。不過,塞滿冰箱的食物難免會過期或變味,子傑不怕丁媽媽翻臉,總是定期去檢查,將不新鮮的食品丟到垃圾桶;丁媽媽則立刻開始你丟我撿,回頭在垃圾桶裡尋寶,說是還能吃,不可以浪費食物。我在旁看他倆的互動,像足了喜劇片,笑到不行。
仁人君子不畏耳語
後來,丁媽媽的年紀愈來愈大,便要求子傑幫他管理不動產。子傑很爭氣,經營得當不說,還照顧起丁媽媽的生活起居。我們本來都以為活力充沛的丁媽媽,別說可以活到一百歲,搞不好會成為人瑞,打破日本人的長壽紀錄。沒想到,一個急轉直下,丁媽媽沒有破百就蒙主召見了。
丁媽媽走後,子傑開始遭到一些耳語的攻擊,雖然難過,可他不但協助丁媽媽的兒女處理了所有的善後,也將丁媽媽多年前贈與他的公司股份,毫無眷戀地還給了丁媽媽的後人。許多熟知內幕的好友替他打抱不平,認為他太好說話、吃了大虧,但是子傑無所動搖,說錢財再賺就有了,何必降低自己的格調,讓人看笑話?
我一向就吃定了子傑,當年離開新聞工作,轉到影視界之後,他成了我完全依賴的合夥人,好處不但沒有,還經常因預算有限而刪減他的所得。他既是攝影師,還要身兼司機,負責接送藝人,管理藝人的食宿等諸多問題。我的家人親友到東京旅遊,我可以全都塞給子傑,由他帶著四處遊覽,好像與我沒有絲毫關係。就算阮囊羞澀,銀行沒錢,只要向他開口,也從來不曾被打過回票。
子傑真是個仁人君子,以他的條件,絕對可以糊弄各色美女,但我側面得知,子傑居然拒絕了某位女星的投懷送抱。我問他是否有此事,他輕描淡寫地說,自己不習慣輕佻的言行,若要找伴,還是單純一點的女孩子才能夠天長地久。
如今,他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,能幹美麗的牙醫妻子來自寶島台灣,個性單純熱忱,是他的理想伴侶。而她不但拿到了博士學位在東京懸壺濟世,還為他生了一兒一女。
此刻在東京經營不動產租賃買賣的子傑,有如一個知書達禮的讀書人,只是習慣姜太公釣魚的模式,很少為了生意主動出擊。我替他擔心之餘,也發現是自己害了他--我經常將朋友拜託的事情扔給他(最近是一位朋友要陪伴兒子去東京註冊讀書),他卻照單全收,從不推託。
過去,老友柯導經常把「去東京就要找阿斗」掛在嘴上;如今,我早已挪用過來:「去東京就要找子傑」!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