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個人再怎麼感覺契合，總是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，例如——她走路總愛鑽小巷子，特別是防火巷……
或許是受到小時候「晏子使楚」走大門不走小門的故事影響，我無論是走路、騎車或開車，很少會去鑽小巷子拐來拐去。走大路不但快速、直接，而且安全不易迷路，直到我認識了那個女孩。
闖入黑暗，我把握機會
她是朋友介紹認識的，我們很投緣並且一拍即合，短時間便約出來好幾次。當然，兩個人再怎麼感覺契合，總是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，例如——她走路總愛鑽小巷子，特別是防火巷。
第一次為她闖入黑暗，是我們想找一家豆漿店吃消夜。當我低頭看地圖時，只聽到她說一聲：「嘿，我知道，走這裡。」接著消失在紅磚道上，腳步聲從後方暗不見底的防火巷中傳出。我追進去喊：「有危險我可沒辦法保護妳。」便在漆黑中與她撞個正著。
如果感覺得到兩個人互相喜歡，男生此刻不把握機會是傻瓜。我索性牽起她的手，想拉她回到有燈的大馬路上。「欸欸欸，想幹嘛，我看你才危險咧！」她甩手掙脫，再度消失在神祕的防火巷中。我只好再次循著她的氣息，跟了進去。
這個防火巷一開始還算寬，之後漸漸變窄，城市的喧囂沒幾秒就變得安靜。她停下來等我，剛才觸碰過的手非常柔軟，但不給我牽，只是拉著我衣角。走到盡頭看似沒路，卻又接上了一條磚牆小徑。我有種明明身處台北市中心，卻怎麼也走不回大馬路上、進退兩難的感覺。她倒是怡然自得︰「你說，這最後會通到哪啊？」
只能說，最後通到了明亮安全的仁愛路上，一個和豆漿店完全相反方向的路口。
原來，是攝影取景聖地
另一次探險，是在陽光和煦的中午。我們約在她公司附近吃午餐，麵包配咖啡。我提議到附近的河濱公園，她卻說：「走，帶你去祕密基地！」
不意外，走沒兩步我們進了防火巷。我邊走邊虧她：「哇，很髒亂啊！這裡有瓦斯桶、熱水器、曬衣架、垃圾……」嘴碎說個沒完之際，前面出現了一棵大樹，庇蔭著一組乾淨的長椅，像個涼亭。我繼續叨念︰「算妳厲害，但這是人家的後院吧……」她卻當耳邊風，盤腿坐在長椅上，吃起麵包，而斜對面有一位老太太坐在後門的板凳上，看著我們。
一手咖啡，一手手機，她朝正上方按了幾下快門。拍出來的畫面一片綠，陽光從樹葉的間隙中竄出，枝葉也折射出光芒。她說，她正準備著攝影課的成果展。咖啡飲畢，她起身走動，將巷內遮雨的浪板與天空拍得冷硬，並特寫出老舊鐵窗上的鏽蝕歲月。我則靜靜地，欣賞她攝影時思考與取景的姿態。
我們一直沒能在一起。情人節那晚雖然我們約會，但她卻說要打給前男友的媽媽，理由是不放心前男友還沒交到新女友之類的。又或者某天才說要和我在一起，隔天就改口說她其實沒有心理準備，實在令人摸不著頭緒。
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半夜來我家，哭著問我，為何半年來她怎麼整我，我都受得了？我說：「大概我真的喜歡妳吧！」她的淚水沾濕了自己白皙的臉龐，在我的T恤上留下一大塊深色的印子。
隔天，她在離開前還緊牽著我的手說有我真好，卻在離開後，給了我一通電話重提她前男友的事。我只覺得一陣暈眩，那通電話是我們最後一次聯絡。
消極了一陣子，我調整好情緒重新生活，也做回了走大路不走小路的自己。跟以往稍有不同的是，現在當我步行遇到防火巷時，眼神都會本能地往裡面探詢一下。大概，還是會想知道，那個曾拉著我衣角的熟悉的身影，是否湊巧在裡面拍照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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