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候剃頭可沒有理髮店,都是等剃頭師傅來村裡……
剃頭擔子一頭熱
理髮,以前叫剃頭,用剃刀剃掉頭上的毛髮。曾聽過這樣一則笑話:有個人去學理髮,從剃西瓜皮學起,刮啊刮,師傅要他去打雜,他便把剃刀往西瓜皮上一插,做事去,等回來再繼續。後來師父讓他上陣幫客人剃頭了,有一次剃到一半,忽有要事,他就把剃刀往客人頭上一插……
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剃頭可沒有理髮店,都是等剃頭師傅來村裡。師傅不知住哪,每隔一陣子就挑著擔子吆喝:「剃頭喔。」村裡的人便紛紛出來,拿著大小椅子聚集在大樹下,等他剃頭。所謂「剃頭擔子一頭熱」,師傅的擔子一邊放剃刀、圍布等,一邊是用炭火燒的熱水;先將圍布圍上脖子,以免頭髮落進身子裡疼痛刺癢,再用毛巾沾熱水擦頭、擦臉。大家乖乖坐著,不敢有任何逾越,深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會掛彩,即使碰上蚊子、蒼蠅襲擊,也咬牙苦撐。
每次師傅大概會理上十來個頭,可很少說話,頂多和大人敘寒溫,接著就專心剃頭,結束了就挑著擔子離開,大約一個半月或兩個月再出現。
年紀漸大,剃頭改為理髮,剃頭師傅慢慢消失了,理髮店興起。也是這時候,學校規定一個月要檢查一次頭髮,太長的會被記過,只好按時進理髮店。店裡的椅子不是木板凳,而是柔軟的沙發椅,前面還有鏡子,理髮師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。但我的髮型很簡單,只要理成三分頭就可以,不必任何修飾,所以起初雖會對著鏡子東看西看,後來無聊便閉目養神。不同於現在多是電動推子,那時是人工手推,比用電剪時間長,可我卻得以從中約略知道推的順序和方法。
師校畢業後,我被派到山地鄉的國小任教,學生的父母多在深山種作、打獵,忙得沒時間照顧子女,使得他們頭髮又長又亂。於是,我買了推子和指甲剪,每隔一段時間就幫學生理髮、剪指甲。剛開始理髮有些卡卡的,也常見學生齜牙咧嘴,還被同事笑說有如狗咬的。但一回生兩回熟,慢慢熟練了,可以理出不賴的頭了。這份「兼差」直到我被調離山地後才中斷。
理髮順便聽八卦
我自己大約一個半月到兩個月理一次髮,而且都在同一家,老闆娘一人顧店,做最多的是女性美容美髮。店裡有三張椅子,有時三張客滿,要不髮上布滿髮捲在燙髮;要不正在吹風,髮梢濕濕的。不過,我的髮型因為用電剪,速度很快,尤其又不刮鬍子、不修臉,不到十分鐘就解決,所以有時她會要別人等一下,先處理我的。
漸漸熟悉後,還可聽到一些八卦。像昨日去理髮,一位婦人問怎麼好久都沒見到老闆娘的父親,老闆娘就大吐口水,說自己有三個兄弟一個妹妹,老大在台北有好幾棟房,卻以中風為由,對父親不聞不問;其餘兩兄弟各有家庭,也有不錯的工作,卻把老大當榜樣;而妹妹東飄西蕩,亦對父親不理不睬。最近父親住院開刀,沒人來探視,一切都是她在處理,饒是如此,還常被父親嫌東嫌西……說到後來她哽咽不已,婦人們忙附和很多家庭都這樣,長輩把在身邊服侍的人嫌得一無是處,對離得遠遠的、偶爾回來一次的眷戀不已。她們勸老闆娘別傷心了,人在做天在看,好心會有好報的。
此外,各家子女問題、社會問題,在這裡都可聽到不少,所以理髮對喜歡搖筆桿的我來說,還多了一種享受,能窺見人生百態,獲得不少寫作材料。
不過,最近我愈來愈懼怕上理髮店了,因為老闆娘很老實地告訴我:「你的『地中海』有愈來愈大的趨勢。」
我左看右看,真是如此,不覺有些傷心,深怕有一天老闆娘宣布:「你以後都不用來理髮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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