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過去的底片數位化後，電腦螢幕不斷秀出孩子們的童年生活照。前面幾張是女兒在草地上放風箏的，瞧她小手緊拉著風箏線，一副目睹奇蹟出現的模樣，實在令人憐愛，我也跟著跌入記憶深處。鳳凰花瓣成蝴蝶
小時候住在二十來戶的眷村裡，村口有好幾棵高大的鳳凰木，邊上有條小河。河岸沙丘上，有一窪窪的小水塘，在春夏之交的夜晚，傳來陣陣蛙鳴。
夏日的陽光火辣得很，村子裡的小毛頭都在鳳凰木下躲暑氣，而飄落在地的一朵朵紅花，也就成了我們這些小屁孩施展創意的素材，一朵朵地編織成一隻隻栩栩如生的蝴蝶。
我們拿花瓣做蝶翼，萼片當身子。先將四片花朵細瘦的一端置放於撕去表皮的萼片上，再將另一萼片壓在其上，固定花瓣。接著，把兩根雄蕊插入兩片萼片的縫隙裡，這隻蝴蝶就有了觸角，我們在大自然裡上著美勞課。
不久，起風了，孩子們各自從家裡拿出親手做的風箏，在空曠的沙丘上奔跑。風箏線愈放愈長，線圈轉動的速度也愈來愈快，我的一顆心隨著風箏四處飛揚。
然而，畢竟是用女紅的棉線勉強製成的，斷線的情況經常發生。線斷了，風箏伴雲朵而去，消失於天際。悵惘之餘，卻又興起了「東山再起」的念頭。
於是，我回到院子裡，把已腐朽而被母親丟棄在角落的曬衣竿，用柴刀劈成纖細瘦長的竹條，以此作為風箏的骨架，再將舊報紙裁剪成菱形，作為風箏的身子及一條修長的尾巴和兩條飄逸的雙翼。
急中生智做玩具
那時我們這群小蘿蔔頭的玩耍功夫，是哪家大人都比不過的。有次去柑仔店花了我省吃儉用、累積一周的零用錢，買了一副跳棋，當大人吃完飯午睡，我們就偷偷拿張板凳，到庭院裡將跳棋紙張鋪平，棋子擺好，精神十足地廝殺起來。每玩一回，跳棋紙張就得摺疊好，收回盒內下次再玩。由於一天玩兩、三回是常有的事，兩周下來，紙就從摺痕處給裂了開來。可我們不以為意，用膠帶黏起來繼續玩，最後整張紙都是補釘，棋子放上去站不穩，實在玩不下去了。
可是，那些紅綠黃的棋子仍堅實可用啊，若再買一副新的，不過就為了那張紙。我跑去問老闆可否單買？想當然被一口回絕。想來想去，決定自己畫一張，就用美術課的圖畫紙來畫！花了大概兩天，嘗試錯誤N次，我終於完工，高興地大跳起來。
後來，有位鄰居大姊在台北親戚家玩到了「大富翁」，驚為天人，覺得天下沒比這更好玩的遊戲了，回來說給我們聽。可是，聽歸聽，沒看到實物，實在不知好玩在哪，偏偏一般柑仔店也無販售，得去市區較高級的店才有，價格還高得嚇人。這回換鄰居大姊急中生智－－既然買不起，何不自己做？
單憑印象，竟還真的給她畫出來了，而且街道路名全改成台中市的，用鈕釦替代了房子，創意十足。我們一連好幾個下午都陶醉在那遊戲裡，一下當大富翁，一下去坐牢，可謂嘗遍人生滋味。
不過，這些都是往事了。大約從二十五年前起，所有的玩具就變現成的了，就連女兒的風箏也只要五十元即可購得。儘管色彩鮮豔、款式新穎，風箏線堅韌無比，可是總難以教孩子打從心底珍惜喜悅。我想，大概因為它不是孩子親手製作的吧。
想想我輩的童年，比起現在的七、八年級生，物質上雖遠遠不及，但是親近大自然並與土地融為一體的那份快樂，卻也是上天的另一種恩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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