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的年代,常常有人喊著要記得劃出界線,但與此同時,我們是否也檢視過,自己有沒有記得在「內在想像」和「外在現實」之間也劃上一條界線?
曾經風靡台灣六年級生的動漫《灌籃高手》,主角是一名頂著紅色亂髮的高大男孩櫻木花道。櫻木花道極具打籃球的潛能,卻在上高中後才被挖掘才華,加入「湘北高中」籃球隊,成為隊裡的大前鋒。一場重要比賽中,比數僅落後對方球隊一分,櫻木花道在結束前最後一刻搶得投籃機會,拉直雙手將球往籃框擲去!
沒進。鈴聲響起,比賽結束,湘北高中籃球隊輸了。男孩們在球場上灑下懊悔的眼淚。
隔天上學,櫻木花道打開教室大門,原本的紅色亂髮全數落去,僅留下一顆紅色的大平頭。同學們驚呆了,問櫻木幹嘛如此?櫻木說:「因為我害球隊輸了。」他認為湘北隊沒能贏球,自己是罪魁禍首。
「臭美!」此話一出,旁邊一位人氣也旺的籃球明星流川楓緩緩飄過,「是我昨天沒打好!」
嘖,櫻木和流川雖然平日就不對盤,但幹嘛連輸了比賽這種黑鍋都要競爭啊?
這就是一種自我中心的情緒反應: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,把「我」放到災難核心的位置。
我們所以為的狀況,其實都只是我們的想像?
年輕的大學生也發生類似的狀況,她告訴我,每次假期結束要離開家前,母親總會拖著她,抱怨弟弟交的女朋友。身為姊姊的她,其實一點都不想聽母親說這些與她無關的瑣事,尤其弟弟的女友又還沒進自家門,母親就常常擔憂地彷彿已經產生多麼嚴重的婆媳問題。她好想讓母親閉嘴,卻又心疼母親的眼淚無處可訴,弟弟根本不管母親這些擔憂,父親更是只會在旁邊看報,像根木頭一樣。
聽久了,她對母親過多的情緒實在感到厭煩,卻又彷彿對母親的心情感同身受,浮現了想要勸弟弟離開女友的想法。
「我該怎麼辦才好?」她問我。
我反問她,如果撇除「該怎麼辦」,她心裡「想怎麼辦」?
「當然是不要聽太多,趕快按照時間去坐車呀!」她說。母親時常叨念到她幾乎趕不上火車。
「既然已經『想這麼做』,沒辦法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呢?」
「嗯……這麼做好像十分無情,好像把媽媽丟下不管,好像……」
「所以如果妳真的去坐車了,她會怎麼樣呢?」
「她會一直哭啊,沒有人聽她說話她很可憐啊,她眼睛已經很不好了,還這樣哭怎麼行呢?」
「爸爸不會聽她說話嗎?」
「當然不會啊!」她回得斬釘截鐵:「我爸都做他自己的事,哪有可能管我媽?」
「有沒有可能,是因為妳占了那個關心媽媽的位置,所以妳爸就不需要去做這件事了?」
她用狐疑的眼神看我,「有可能嗎?」
是呀,有可能嗎?有沒有可能,我們所以為的狀況,其實都只是我們的想像而已?有沒有可能,是她「想像」自己是世上唯一關心媽媽的人?有沒有可能,是她「想像」爸爸沒有能力關心媽媽,所以才自以為正義地占據那個需要保護母親的位置?
有沒有可能是她讓自己「內在的想像」等同了「外在的現實」,導致她在許多擔憂害怕中,無法執行自己真心想做的行動?
記得在「內在想像」和「外在現實」之間也劃上界線
這是一種因為「自我中心」的情感特質所引發的「現實等同」狀況:我們太焦慮於周圍可能發生災難,又太看重災難與自己之間的關連性,便覺得倘若自己沒有做點什麼,災難就有可能真正發生。我們的情感困在內心的「自以為」,便把其實存在於心頭的幻想,等同成為現實。
現在的年代,常常有人喊著要記得劃出界線,但與此同時,我們是否也檢視過,自己有沒有記得在「內在想像」和「外在現實」之間也劃上一條界線?是否清楚地明白,某些東西或許只是我們自己的想像,而不見得是對方的意圖?
這是在思考「我和你」之間的界線之前,更重要的一件事。
自我中心效應:
過度想像自己與災難發生的關連性,所形成的情緒反應,目的是藉此維護內在自我的重要性。
「自我中心」的概念,在心理學中最廣為人知的,是認知發展學者皮亞傑(Jean Piaget)所提出的「自我中心主義」。皮亞傑透過「三山實驗」發現,兒童有以「自己眼睛所見」來推論「他人所見」的傾向,是一種以自我為中心來看待世界的現象。後代學者則認為,除了兒童時期以外,青少年及成年親密關係中也能觀察到類似的狀況。
在這裡,我們則特別聚焦在情緒議題上,探討以自我為中心的災難化想像,如何蔓延到日常生活當中。
摘自遠流出版《情緒寄生:與自我和解的34則情感教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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